福建茶史之不得不说的元表法师与支提山
文/壁言
支提山华严寺天冠菩萨
欣闻韩国《茶的世界》发行人崔锡焕先生为元表法师传播支提茶至新罗国所撰《考察元表大师的茶脉》一文,读之深有感触。此文呈现了宁德支提山茶与韩国伽智山茶之间的渊源,成为中国茶文化与韩国对外交流的又一佐证。文中所提的一些地名及茶脉,犹如隐藏一个个探寻支提山、支提茶及后来发扬成天山茶的历史文化的密码。启发之下,提笔阐述元表法师与支提山,或能作为崔锡焕先生此文的补录侧记。
佛法从有文字考证之始,是在东汉明帝起由印度传入中国的。佛教发展又大致分南北两路进展。北路经西域入中国,南路则在锡兰繁荣。由北路发展的佛教,使得中国与印度有着深深的紧密关系,而其中是以“西域”为媒介。所以,“西域”是十分重要的地域,之所以能起到“媒介”作用的缘由至少有两点依据,其一,地理相邻。在佛法传承到中国的交通中,西域是有文字可考发生佛法传承的地点。其二,西域与印度的关系。这种关系是由大月氏人侵入印度发生了重要的转折。也就是说,西域与印度的关系是大月氏人产生的。那么,大月氏人,是哪些人呢?他们原本居住在“敦煌祁连间”,后被匈奴所破,一直迁往西北,直到“布哈尔”,南与新疆接壤。在生息修养之后,南下,占领了帕米尔高原及阿富汗,迁都至今天的北印度克什米尔。再之后,中国与月氏,有着“汉武帝使张骞往大夏”和“传译佛经”的脉络,也是介于如此的地理与历史关系。
大月氏人
梁启超在考证西域的姓氏中认为,大月氏的“氏”,读为“支”,即月支。而崔锡焕先生《考察元表大师的茶脉》考证韩国宝林寺文中说,元表在月支国首创伽智山宝林寺。竟然留着“月支国”的地理位置,应是清晰地点出了历史传承的意蕴。当然,佛法由西域间接输入中国的这个“西域”之地,不仅有月支(月氏)人,还有以安为姓者的安息人,以康为姓者的康居人,以竺为姓者的天竺人。
回溯西域,这个对于唐代从高丽国(韩国)的元表法师最终来支提是一个地域的“交聚点”。为什么有这样的评价呢?我们看看《大藏经》卷三十《高僧传》中记载:释元表,本三韩人也。天宝中来游华土,仍经西域礼圣迹,于心王菩萨指示支提山灵府,遂负《华严经》八十卷,寻访霍童,礼天冠菩萨,至支提石室而宅焉。很明显,元表是经北路“西域”进入中国的。地方史料《支提寺志》进而记录说:元表法师,高丽僧也。则天朝居那罗岩,以榈木函盛《华严经》,朝夕奉诵。这就是说,元表法师是韩国人,他到西域朝拜时,遇到心王菩萨指引说:东震旦国(即中国)有山名为“支提”,已有天冠菩萨与其眷属一千人,常俱说法。元表从西域进入中国,经心王菩萨指点,直奔“支提”,仅从地理上说,就已经是可信的。
韩国茶道友人在支提华严寺供佛茶
西域旅途的艰辛,大抵从梁启超先生的《中国印度之交通》一文考证得知。择其扼要,穿越西域,艰辛大致有三关:
第一关是流沙。法显高僧在他的《佛国记》中,真实记录下西域的这个地理灾害。“沙河中多热风,遇则无全。”慧立的《慈恩传》中说“四顾茫然,人马俱绝。”
第二关是度岭。“山路艰危,壁立千仞”。
第三关是过雪山。从历届西域求学的高僧记录中,指的是帕米尔东界的雪山。《佛国记》说,“山冬夏积雪……大寒暴起,人皆噤战。”
我们认为,元表在西域“转折”入支提山,更多的原因是孜孜不倦的求学之旨。因为有一点我们不可忽略,那就是元表《华严经》的背负。或者,我们这样下断言,唐则天朝(684~704)元表背负《华严经》来寻支提寺,目的为礼拜天冠菩萨,参学更高的《华严经》佛法教意。
在崔锡焕先生 “考察”一文中,也得出元表法师回到韩国,并带去中国支提山茶的事实。
在元表传归《华严经》以及影响他最终去向的轨迹中,不能不提到佛教史上的“会昌法难”。《大藏经》载,“于时会昌搜毁,表收经以华闾木函盛,深藏石室中。”这里提到的“会昌”,则指会昌法难。
会昌法难。指唐武宗会昌年中所引起的废佛事件。唐武宗李炎素信道教,即帝位后,于会昌五年下诏强制僧尼还俗务农,又大毁天下佛寺,其钟、磬、铜像等皆铸铜钱。六年三月帝因病崩,宣宗即位,大中元年(847)三月,复天下之佛寺。世称武宗毁释为会昌法难。
通过查找佛教史料,我们揣测:由于会昌法难事件的发生,元表不得不背负《华严经》,逃命到霍童支提山,栖身洞穴,藏经石窟。据《支提寺图志》点校者认为,经书传世有两种说法:一是保福寺慧泽禅师素闻往事,率信士迎《华严经》于甘露寺都尉院;一是传说,有樵夫偶然发现石窟藏经,“闻岩中梵音清澈”,遂告元白法师。元白法师因此前往查看,与同去的高僧慧平、慧泽迎经回甘露寺供养,纸墨如新,而后进献吴越王钱俶。吴越王钱俶宣问杭州灵隐寺了悟禅师,了悟禅师回禀说:“臣少游闽至第一洞天,父老相传有菩萨止住,时现天灯照耀,宝磬鸣空,知是天冠说法地也。”由此看来,第一洞天支提山史有天冠说法道场之称。而后,了悟禅师南下霍童,夜听支提山中钟声梵音,寻声而去,至大童峰畔迷路,忽来白猿引路前导,看众林“化林为寺”。次日,却只闻潭水深深,不见昨日殿宇。了悟禅师实为骇异,还报吴越王,吴越王大惊,遂委命了悟就地开山建寺,前“华严”,后“华藏”。华藏寺初名“华严寺”,因《华严经》而得名,了悟禅师也因此成为开山祖师。
《支提行》有诗颂:方广华严千载述,那罗仿佛化成林,贝叶函中看佛日,佛日无尽山无穷。不论元表法师最终回归何处,而今在韩国的教科书中,在霍童支提山,都依然记载着这位跨国参学为大方世界证法的,历经磨难的高僧——元表法师。
宋代号称“天下第一山”支提寺建立后,产制的“支提茶”,成为了后来“天山茶”的前身。从中可以梳理出支提茶的历史脉络。
商周时期,丹丘子、霍桐真人曾在天山茶区一带修炼,以茶为保健。
东汉末年,江苏句容的道人左慈选择霍童山修炼,这在《支提山图志》中描述归结为“较为便捷”,那是因为其交通是通过水路到达的。更为重要的是,由此,左慈的门生,后来鼎鼎有名的内丹派创始者之一的葛玄追随而来。
葛玄来后,引来他的门生——能“内见五脏”的郑思远等人。此后,诸多道家诸伯玉、司马承祯等前来。也正因为司马承祯来过,所以他受皇帝之命册封天下名山时,就有把霍童山列为“天下第一山”的辉煌之举。
明万历《宁德县志》直接说,“茶——西路各乡多有,支提尤佳。”明广西布政使、长乐人谢肇淛在他的《五杂俎》写道:“闽方山、太姥、支提俱产佳茗”,进一步证实了支提茶的质地。
元表来支提山时,至少比唐乾元二年早。那么,在乾元二年前后的支提茶,会是怎样的情景呢?我们在上述明谢肇淛记录历史中,试图从家谱传承中追溯而上。唐广明元年(880)时,入闽的周姓中原人有一支进入了宁德天山山脉的洋中一带,他们来自河南光州固始县,那里早有产茶制茶的技艺。为此,唐陆羽《茶经》就有称为上品的“光州茶”的记载。
更有辉煌记录的要指“蜡面贡茶”,这也是发生在唐时。《唐书·地理志》明确记载“福州贡蜡面贡茶。盖建安末产以前也,今古田、长溪县近建宁界亦能采造。”长溪,指的是今天的宁德。
姑娘坪野生大茶树
即便到了唐末,《福建名茶·天山绿茶》记载:“在唐朝(907前后),中天山一带便有种茶……”是因为,天山山脉的气候、土壤等自然环境,都较为独特。当然,后来宁德县茶业局郑康麟、吴洪新、宋岸伟和陈言概等在虎贝姑娘坪一带发现了野生大茶树。后又发现若干野生茶树群落,其中最大的遗桩主干直径53厘米,重长后主枝高达5一10米高,成为福建现存野生茶最多的茶区。
那么,如此多的证据下,我们是否可以说,在支提茶发生发展的背景下,加以其为佛家高僧,无论是他的修炼,还是他的日常生活自然都离不开支提茶这一天赐的佳宝。有幸的是,崔锡焕到那罗岩寺院考察,发现了寺院《唐新罗国高僧元表大师行迹碑》上刻着“元表大师携带禅与茶回到新罗创立了名山迦智山寺”,并由此赞扬元表大师为“福建茶史做出贡献”。
·End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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