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见霍童

一个永恒的黄鞠

　　中国历史长河中为民请命、为民造福的官吏，能让老百姓建庙筑祠四时凭吊、永世感恩的不多，象苏轼筑堤建桥之于惠州，韩愈除鳄废奴之于潮州，左宗棠植柳固边之于新疆，都如浩瀚宇宙的颗颗星辰，万古长明。黄鞠，隋朝谏议大夫，千百年来他对宁德农耕文明的影响绵延至今，因其“凿龙腰、开霍地”的历史功绩，后人尊为“开山黄公”、“土主神灵”，享四时之祀，得到永恒。

　　出宁德市蕉城区西北50公里，就是中国历史文化古镇霍童。史载，1400年前，隋炀帝贪逸暴政，民不聊生，黄鞠之父黄隆进宫面谏，隋炀帝不听，反将黄隆拘禁天牢。牢中，黄隆嘱诸儿“帝非明君，吾当尽职，尔等兄弟，应遣散他乡，以免后患，”不久黄隆遇害，其二十一个儿子谨遵父命，流散全国各地避难。其中，排行第十的黄鞠领着家眷入闽，一路南寻，后定居霍童开基始祖。从此，中原文化似一泓清泉、一股清风滋润了宁川大地。黄鞠，这位来自北方的“南国愚公”，不仅留下了“中国少有、福建第一”的隧道水利工程，更留存下了中华民族源源流传的重诺重义、坚韧不屈、开拓创新的精神品质。

　　重诺重义的黄鞠。黄鞠故里“龙首堂”位于霍童石桥村，这是人们为纪念黄鞠所修的祠，里面供奉着黄鞠、朱福以及黄鞠夫人的神位塑像，千年来香火不绝。祠并不大，只有半个篮球场大，但却十分庄雅、幽静。堂前有一株千年古樟，腰粗三围，虽历经沧桑，但苍枝屈虬，老干发新芽，微风拂动，枝叶扶疏，似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，凝望那澄碧如带的霍童溪，诉说着一段尘封往事。

　　史载，黄鞠遵父命入闽后，先居七都蒲源，后遇先前入闽已肇居霍童石桥的姑丈朱福，黄鞠喜爱霍地广袤，可大兴水利，广辟良田，遂与朱福商谈“让地”。朱福见黄鞠胸有鸿鹄大志和福民之愿，遂将自己的一片土地让给了黄鞠居住，自己携家眷迁往周宁咸村。为感念姑丈朱福的让地之情，黄鞠对朱福许诺，每年二月初一朱福生日之日，就叫人演大戏、扎铁技、闹花灯、舞线狮为其庆寿。这一诺就是千年延留。 “龙腰开凿水滔滔、泽沛苍生德望高，为报朱公情易地，龙灯赛会竞风骚”， 石桥家谱中一诗为证，讲的是黄鞠、朱福百年之后，后辈子孙继承祖训祖规，每年二月初一迎接朱福回石桥庆寿之事。如今这一传统节日，已成为霍童一带百姓的乡村艺术狂欢节，成为展现霍童丰富地域民俗文化的长轴画卷。

　　坚韧不屈的黄鞠。黄鞠故里石牌坊左右两侧，镌刻“肇基兴隆霍地千秋俎豆阴乡阁、忠谏著隋朝万里英名垂史册”和“立石桥兴水利千秋伟绩、开龙腰凿蝙蝠万代昌荣”两副长联，笔力遒劲，古朴庄重，准确概括了黄鞠的一生功绩。黄鞠斩龙腰通水道，历尽艰辛百折不挠，在当时的原始条件下，要凿通几十米长坚硬的花岗岩，工程十分不易，史书载“凿至半、开而复合、隧寝”，也就是说，龙身过脉，第一天凿开的山石，隔了一夜，第二天又生长合拢起来，但黄鞠没有始终放弃。由于工程艰难，工期长，以致两个帮助他施工的女儿丹鸾和碧凤一辈子没有出嫁。在大家的努力下，黄鞠终于把溪水引到了各家门口，不仅老百姓有了生活用水，而且万亩良田得到了灌溉，富足了一方的百姓。

　　如今，在“龙首堂”右对侧建一座“姑婆宫”，以纪念鞠公女儿丹鸾和碧凤献身水利事业、终身未嫁的巾帼典范。《支提志》将鞠公及其女儿列入仙目，霍童四境及周边各姓居民也都为鞠公建庙，塑像尊鞠公为土主神灵，千百年来，四时香火，春秋供祀，累世不绝。黄鞠，一位避难到霍童的外乡人，因愚公移山、造福黎民的壮举，受到百姓的尊崇。

　　开拓创新的黄鞠。黄鞠的功绩在“志”和“史”上多有记载，现今《水利志》中还提到他，是中国开凿隧道水利的第一人，这主要归功于他在开山修渠上匠心独运的开拓创新精神。据福建《三山志》等史料记载，在没有火药，没有测量仪器的隋代，要在坚硬的花岗石中开凿隧道谈何容易？黄鞠先将柴放在石头上烧，烧热后，突然灭火，用冷水浇石头，这样一冷一热的，花岗岩的石头就爆裂了，再用工具一点点撬开。就是用这种火烧水爆的方法，他们凿出一个宽1米、高2.5米的蝙蝠隧洞，把霍童溪水引进堵坪湖来灌溉农田。现存的龙腰水渠尚存七八十米，在缺水的季节还会派上用场。令人叫绝的是，黄鞠还在龙腰水渠按落差建立了五个水碓，搞起了磨麦、舂米、榨油等农副产品加工。这在生产力低下的千余年前，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。

　　1956年，人们在水碓尾建起了一所水力发电站，当时被称为“闽东第一站”。2000年，省博物馆考古部对霍童古代遗迹进行考古调查，证实文献所记载的黄鞠所修水利工程，代表了闽东乃至整个福建隋代水利工程的最高成就。黄鞠的开拓创新精神，深深溶入霍童地域民俗文化及其子民的血脉中，铸就了霍童人不服输，勇争先的性格，依附于霍童线狮豪气冲天、敢拼会赢活力气势，永往直前。历经繁衍生息，至唐末石桥黄氏已成当地望族，其后裔聚居祖地外，并衍居全国各地以及海内外，英才辈出，代有贤良，具不完全统计，现有400多分支，人口达50余万。

　　古人云，“千秋万岁名，寂寞身后事”，伫立鞠公神像前，与鞠公明净的目光对接，我的思绪穿越千年。古往今来，如鞠公这样职位的官员一定不少，但更多的是滚滚长江东逝水，一去不复返。要教人千年永记，时时不忘的，仅靠个人的道德实践和诚实牺牲还不足，最重要的是为老百姓谋利益，办好事，推动社会进步。历史只认你的贡献，长存的是超越时空、万古流芳的魂灵和精神。

文/陈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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